華閱文章網十年——重讀《夏至未至》
一年前。
2009年4月8日。
我深吸了一口周圍的黑暗氣息，感覺到眼角的冰涼液體，和有些微微發涼的手。
《夏至未至》。
好殘忍的名字。
盼望了十年的夏至，終于沒有來。
我想著立夏離開時的心情，或許她還是會覺得，自己于小司始終不是一個世界的人。
“你不要再來煩我了。”句末只是淺淺的句號，沒有濃墨重彩的語氣。
一直在想這句話，到底是小司口不擇言的話，還是早就在心里醞釀了好久。
立夏說過，如果當初小司沒有參加那個該死的比賽。
那么，他也許真的能成為那個埋頭學習、喜歡皺眉和畫畫、總愛獨自一人、卻心如嬰兒般柔軟的只有立夏一個人安靜喜歡的祭司。
而別人呢，僅僅會在翻看淺川一中的校史時，看著照片里笑容已經泛黃了的他，輕輕地嘆一聲，這個神話一樣的少年。
可是，沒有如果。
只有立夏，獨自站在四季交匯的地點，漫不經心地看著來往的人，還有那幅畫。
從未出現的風景。
是一幅安靜的沒有聲音的話，不是藏滿傷痛的《冬至》。
這里，空氣中忽然有了一種植物的香氣。
是香樟么？
是淺川大片大片遮蓋灼熱日光的香樟么？
是立夏倚著的抱著祭司的畫漸漸入睡的那顆香樟么？
還是《冬至》里，同樣無聲的那一片香樟呢？
我想起陸之昂。
那個愛笑起來就露出牙床和潔白牙齒的男生，那個高高大大愛穿白色襯衣的男生，那個見了漂亮女生愛吹口哨的男生，那個因為腿太長坐在地上不得不把雙腿彎曲的男生，那個在最愛的媽媽去世后依然會憂傷的微笑的男生，那個有正義感的男生。
他想要小司勇敢，想要陪他一起無聊，“兩個人的無聊，就不叫無聊了吧”。
想要認認真真地談一場戀愛，找一個好女孩結婚，讓天上的媽媽覺得，自己也是個認真、有用的人。
想象這陸之昂抬起頭，看著小的看得見四個角的天空，淡淡地嘆息，無期，該是有多么漫長啊。
然后想遇見。
遇見和青田手挽手在樹下散步的時候，體溫也是像立夏鉆進她被窩時那樣冰涼么？說了不會再回頭的人，終究還是會因為依戀、因為不舍，向早已離開的那個人奔去。
那么段橋呢？他的靈魂會坐在劍橋大學的教室里嗎？還是會默默的一路跟隨遇見，看她和青田一輩子幸福地生活。
看見這些的時候，他會不會想，如果我沒有死，我也可以給遇見這樣的生活？
像是一朵盛開的紅蓮花，段橋的笑容定格在遇見身后，臉上還留著問了那句“你會等我嗎”的懊惱以及遇見那一耳光留下的痕跡。
遇見會后悔么？會心疼么？那個愛她、保護她、陪伴她的單純的男孩，就這樣死去了。
所以，遇見才會說，時間是一個偉大的治愈師的吧。
程七七。
打這三個字的時候很用力地敲打鍵盤，以至于感覺到自己在打一個仇人的名字。
是時間改變了七七，還是她從頭到尾都是一個壞人，只是被小四隱藏的很深。
我一直在想是怎樣的力量讓七七有勇氣為了自己去放棄那些朋友。
她按下紅燈，阻止遇見成功，可以理解成她從頭到尾也沒有把遇見當作最好的朋友，是立夏一廂情愿罷了。
可是她怎么能在那種時候深深地傷害立夏。
那個立夏，是從幼兒園到小學，從小學到初中，從初中再到高中的好朋友。
十年的友情，在未來面前，原來那樣脆弱嗎？是的吧。
如果七七真的愛小司，當她看見小司在黑暗中蜷縮在“嶼”工作室，對每一個看見的人問“你看到立夏了嗎？”的時候，該有怎樣的感覺。
她逼走了立夏，為的只是愛嗎？
香樟的香氣。
獨特、安詳、美好。
小司。
到底愛不愛立夏。
其實，是現實，讓人們沒法自由地追求夢想吧。
夏至，未至。
十年，可以重新愛上一個人嗎？
反正可以輕易忘記一個人。
一年后。
2010年5月。
再次翻開新版的《夏至未至》，我忽然覺得沒有那股熟悉的香樟氣味了。
墨綠的封面與年年風格獨特的插圖讓我有些不敢翻開這本書。
翻開的時候，隨書贈送的小四散文中那句，“再看我最后一眼吧”總是在腦中回放。
于是再讀。
僅僅是翻一些片段。
記得文理分科之后，陸之昂每天去小司班等他們放學。
教室里的人走完了，他坐到講臺上，沖著小司和立夏說：“鴉片戰爭，是1940年的吧。”會撲哧笑出聲。
記得小司去上海參加比賽，他們坐在飛機上，陸之昂金邊的眼鏡，體貼的拉了拉傅小司的毯子，安靜地與立夏說話。
記得傅小司看著睡不著的立夏，取下一只耳機，遞給她，CD里播放的“你提著燈照亮了一千條一萬條路，我選了一條就跟著你義無反顧地低頭沖向幸福。”幸福，幸福。
記得段橋在雪里給遇見披上自己的大衣。
記得立夏和小司的吻。
記得陸之昂穿著西服，坐在地上對小司說：“你說我老？我要報警。”
記得陸之昂拿著酒瓶，狠狠地刺向馮曉翼。
記得小司對陸之昂大吼：“快跑！有多遠跑多遠！”
所以再讀的時候，我不再覺得立夏是最大的受害者。
是她太脆弱，在小司傷心難過不知所措的時候不但不能為他分擔，反而給他自己眼淚，讓小司一邊處理問題，一邊還安慰她，告訴她沒事，一切都有自己呢。
但是我依然討厭程七七。
甚至覺得，立夏生日的時候她送立夏的那件和李嫣然一樣的衣服，都是在炫耀自己多有錢。
我討厭她，但不得不承認，她能夠帶給小司的的確比立夏要多。
立夏只能給小司愛情，而七七能夠給小司生活。
我看到陸之昂被捕之前的那一段重重地合上書。
小四也說，《夏》本來的結尾就是停留在這里，最慘烈的部分。
我知道小司在懷念這曾經的美好，也知道他知道，這一切都回不來了。
即使他的句子再怎么普通、再怎么讓人感動。
“那個男孩，教會我成長
那個女孩，教會我愛
他們曾經出現在我的生命里
然后又消失不見
可是，我不相信他們是天使
他們是世間最普通的男孩和女孩
所以我就一直這么站在香樟樹下等待著
因為我相信，他們總有一天會回來
回來找我，教會我更多的事
……”
再看我一眼吧。
十年。
其實，沒人想改變自己的
